是在某天晚上閒來無事(不是要考試了嗎?!)才看到這樣一部漫畫,那個時候大概是看到26集吧,只看到一堆什麼蟲、懸賞金、藤井有栖的,完全不知道在幹嘛;過了幾天以後又看到最新連載的29集,便漸漸地被裡面有點變態有點暴力有點衝突的……色情暗示畫面吸引進去了。
霸凌與精神疾病
第一話開始我們就可以看到女主角藤井有栖完全就處在接近無望的生活環境中,媽媽過世、爸爸不知道哪裡去(可能我沒有注意到漫畫裡的交代)、唯一的親人——欠債叔父竟然又想強暴她,而她本身有精神疾病,稱之為「先天性集中力過剩」的注意力過度集中狀況,因為這樣的情況導致在學校裡面出現了一些特別討厭她的人,沒事就會對她施暴。
一切轉機在名為「蜘蛛」的男人出現後,從此,女主角掌握到「蜘蛛」的生活本能,「先天性集中力過剩」成為了生存下去的優勢,但也為了生存下去而不得不完成原來被稱為「蜘蛛」的男人的期望:將他殺掉並且保護「蜘蛛」這個名號活下去。
故事走到這個地步(其實都還在第一話),藤井有栖開始了隨時會遇到埋伏暗殺的悲慘旅途,唯一可以依侍的友情竟然是出於原來揪團霸凌她的田嶋賴子,而原本也是「蜘蛛」所屬殺人組織(以蟲類為代號)一員的沖惠美在經過女主角的招降後也成為對抗(或者只是單純地迷戀於女主角)組織的一員,(有點不盡責任地)保護著她們。
學校:欺瞞與獵殺之地
由於女主角的身份是個孤單的高一生,平常生活的地點除了新朋友(田嶋賴子)家以外,大部分的時間都在學校。而學校,這個看似很和諧的空間中,其實充滿了各式各樣的衝突和約制。首先我們知道高中要穿制服,雖然因為校規各有不同而允許同學去做種種小而不違犯大群體規則的變化,除非是奇裝異服不然大家看了頂多也只是覺得賞心悅目或者嘩眾取寵或者單純天真等等,其他適合各種不同時代和群體的形容。制服作為同化、方便管理學生的手段,也因為「學生必須聽話」的學習觀獲致其合理、必須的地位,大抵抹消了異端和學生鮮明結黨的情況。同時,也因為大家穿的衣服相同,不同的破綻、漏洞也可能擴大或者整合。
除了制服之外,我們最能體會的就是同學之間原本設定的平等關係(我們當然知道時常並不平等)、師生之間的上對下關係(也是有亦師亦友的良好情誼),而這樣的關係都在學校的設置中被合理化,以及,長時間累積而來的強化和變化。強化的是師生關係,老師和學生之間必須有的倫理成為學校內的該有的規範,老師有糾正和制約學生的權力,老師的形象在某個層面便成為一個高大的巨影,籠罩其下的,是學生的各種自由。另外一個是同學關係的變化,雖然不算私人結社,但小團體的組成仍然自由,因此學校也是學生各種權力的集散地。從這個學校空間(獨立、封閉、將大部分非學生者排除在外)發展出來的,還有一種學生活動的公共空間,包括社團和學生(自治)會,這兩個組織賦與學生權力,成為校內(這個充滿各種目光,或可監視學生本身狀況的小型社會)另一個獨立世界,學生有更多自己的空間,可以進行自己所喜歡從事的興趣,以及分享人際間各種八卦、流言、心事,甚或是,蓄意殺人。
講到蓄意殺人這件事就讓人想到東野圭吾的出道小說《放學後》,裡面也是講述一個很慘的事件,也是高中女生。不過跟東野圭吾小說有相當大差異的是,這是由學校學生會(破梗:學生會即是「蜘蛛」所屬的殺人組織)會長所設計的、主動的殺人獵取行動;《放學後》則是同社團的好友協力謀殺。學生會長的殺人動機可能比《放學後》內心受到重創的女生還單純,或者更不單純。她在學校裡面所安排的,是一連串兇惡的殺人術。這些殺人術應然偶然或實然地,可以運用在學校這個消息能夠封閉,很多東西只有身處其中的人才知道的死角和暗處,像是要展演自有昆蟲以來的各種爭鬥獵捕,把昆蟲的種種生存技能表現在對人的追殺上,幾乎是將人類那樣接近昆蟲本能的生存法提升到技藝的地步。
性和暴力奇觀
由於是以昆蟲作為模仿擬態的對象,因此整部漫畫裡呈現出一種競爭、天擇、弱肉強食的世界觀,各種擁有著幾近昆蟲性格和能力的戰鬥由此而生,許多昆蟲特性的說明便也如作者翻開百科全書向讀者報告,透過這些習性又能夠有哪種捕殺獵物的方式;陷阱、埋伏、單純以力取人、隱身、遠端控制等等方式每每壓得女主角快要喘不過氣,卻又不得不以遍佈全球的各種蜘蛛生存技能應對,從生物界所取得的知識源源不絕地滿溢而出。
接著,展現在我們眼前的就幾乎是物競天擇的種種景象。出現在漫畫裡的高中女學生、偶爾在保健室代班和喜歡游泳的女教師、埋伏在廁所天花板的變態男子、躲在更衣室準備暗算的小流氓、擔當學生會長的受歡迎女生、以正義為名的兩個假面騎士、假裝成高中女生的阿姨等等等等。他們有的拼實力,砸得對方滿臉鮮血,把學校的牆壁破壞到無以復加,當你路過時還以為是不是出現了自殺炸彈客;有的互相算計對方,透過放學後(很容易就製造出來的校園死角)的補課想將人逼到窒息;又或使用神經毒素讓人麻痺或者反應下降再趁機控制對方,種種校內發生的狀況都變成為了高額懸賞金和活下去的殘殺競技。弱肉強食是為學校內所演化而成的另一種生存鬥爭,像是要發揮他們過早社會化(加入組織的蟲都是沒有名字的,無父無母無親人的孤兒)而習得的各種技能的搏命演出一般。
另外,因為關於劇情的各方推演都是指向一個16歲女高中生,而如前所述,學校是一個個人私密訊息可能被偷窺、公佈、跟蹤的,一個女高中生的身體和活動便也成為漫畫中不斷關注的另一焦點。廁所、更衣室、游泳池、教室、保健室、校園幫派聚集地,每個不同的地點都隱含了讀者可以窺視的訊息,我們看見獵殺女主角藤井有栖的昆蟲們所看見的,內衣、內褲、泳衣、睡衣、短裙等夏季時常可見的裝扮大量展出;普遍平胸中的巨乳更被投以異樣眼光觀視,因為實在太突出了。除此之外,戰鬥中所使用的利刃還發揮了攻擊以外其他功能:服裝破壞。由此衍生的,是更多的暴露畫面;女主角在漫畫裡跟人家拼死決鬥,讀者卻在畫面外觀看著幾乎是A片裡面才可能出現的撕裂衣物畫面。女體少去了間接的色情意味,異位為得以抵抗獵殺的強大資本:只要沒有受到太大傷害,就還有反擊的機會。
女主角之外,另一個以身體作為資本的是倉本前輩,但她由原來眼光看待應該豐厚的資本(連女生看到都覺得被打到一敗塗地的巨乳),到了歧狹暴虐的黑暗校園中(當然也不是每個校園都是黑暗的),只能被當作適於霸凌和反覆侵襲的顯著玩物。
